The journey we've made and will embark on

The journey we've made and will embark on

Wednesday, February 12, 2014

永遠記得的一天

        從殯儀館回到成大醫院外頭,把機車騎回家,抬頭望了一下住院大樓,有一種很深沈的複雜感覺。     
        回台灣後,每天到醫院,推開病房門前,我都不曉得今天會面對什麼,媽媽的病情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往下直直落,我記得下飛機後的第一眼,那時媽媽孱弱的模樣令我心痛震驚,但隨著病情的惡化,她每天都有顯而易見的變化:開始無力走動,靠著攙扶也無力支撐如廁,接著無力進食,無力咀嚼,身體血液循環變差,末梢神經痛,四肢水腫,打了嗎啡後昏迷,插尿管,抽肺水,打鎮定劑止痛劑;接著意識不清,譫妄,沒有眼神。
        我記得護理師給我看那張臨終前病人的症狀表那天,我明白了,媽媽離死亡更接近一步;主治醫師查房,不再抽血檢驗,因為不再增加痛苦,然後說了:可能就這個禮拜。
        媽媽的病容在窗外透進來的天然光下,讓所有熟悉她往昔美麗健康模樣的親友震驚落淚,我的心痛則在每一天近距離的接觸痲痹,有時想不起這之前的模樣。當親友不忍卒睹而別開臉去,哀嘆這些多讓他們害怕的變化時,我只能靠近媽媽,說好多悄悄話,摸她的臉,告訴她我在她身邊,希望她閉上那雙張著無神向上吊的眼睛,跟她說不要害怕,寧寧在這裡。
        昨天下午轉到安寧病房後,隨即靠著護理師的幫忙,還有特殊的儀器,讓媽媽洗了暌違近半個月的熱水澡。安寧病房的護理師專業和愛心超乎想像,我卻從不同的角度嗅到死亡的氣味。感覺到這個環境的好,資源的多,同時感覺也似乎來晚了。
        昨晚回家前,心頭亂紛紛,決定辦點事吃點晚餐後,到醫院過夜。心亂,擔憂,害怕與失眠每天如影隨形,但這次的感覺更強烈,只是還是因為打電話回醫院聽爸爸說:你來這裡也不知道睡哪,不用來了,打退堂鼓留在家裡,即使在這個時刻,我還在自我催眠媽媽沒事的,我們還是可以天亮時相見。
        十一點上床後幾乎是每半個小時睜開雙眼,翻來覆去無法入睡,四點多時的一通電話一來,我就明白是什麼了。電話裡爸爸說媽媽沒有呼吸。接下來我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麼,開始了漫長的一天。只是過程中,聽著醫師宣告死亡,跟師父誦經,回家張羅禮儀師交代的衣物,救護車送遺體“回家繞繞“一路上,聽爸爸為媽媽引路時令人心碎的動容告白,入殮儀式,我卻覺得好像不是真的。我很認真的在當下體驗,卻好像隔著一層霧,只有在儀式進行中聽到關鍵字時才有真實感,好像突然從混沌中醒來,然後落下幾滴眼淚,再強忍住,告訴自己不能哭。
        初二春綿南下的那天,我在新光三越吃晚飯吃到崩潰,哭著告訴春綿,不管到哪裡,都有媽媽的影子,叫我怎麼割捨的了。真實感到底在哪裡?我說就在家裡,這一兩個禮拜家裡完全沒開伙,剛剛整理廚房的碗筷,感覺媽媽和我在廚房繞啊繞的等慢磨機榨果汁,也只是去年夏天我結婚前後的事情而已。我回到房間哭了。
        為媽媽挑了一張極美的,我一直以來最愛的照片,這是媽媽最幸福快樂美麗,在風雲變色前的留影。我好些個禮拜第一次,真正想起媽媽被病痛折騰前的模樣,誦經時看著照片,就好像她就站在那對著我燦爛的笑。
     
   

No comments:

Post a Comment